讀者投書:何正信(台灣科技大學名譽教授)
高教學校的順利退場,目前已是公認的教育界最重要、最急迫的事情之一,但進展卻是一直不如預期。之前我們特別為了這個現象,提出了一個解套的方法(詳參【Yahoo論壇】大學退場牛步 高教大災難來了),基本上,就是透過制定特別法,明確訂定排除哪些舊法的束縛,讓教育部有更大的權限來推動退場或轉型,以加快高教學校退場。如果能確實執行,那剩下的就是各校董事會怎樣去明快抉擇退場或轉型了。
在該篇文章中,我們特別埋下伏筆,談到:除了退場或轉型外就沒有其他方案來解決校數的問題嗎?並把它歸類於緩不濟急的範疇。其實這也是一種迷失,因為高教學校走浴火鳳凰的路還是可能的,只是不容易而已,這篇文章就讓我們來談談怎麼把這個不容易變成可行。
十幾年前,我還在負責某私校校務,在教育部到校進行校務評鑑的時候,我就喊出,整個學校的經營目標就是盡速進入百大,那時校務評鑑委員之一是個公立學校的校長,就有點茫然的問我,怎麼可能?我想她是誤解成世界百大了,所以趕快強調是國內百大,她才釋然。2015年,看到前教育部長吳思華所說的:民國110年前如不減到100所(目前是157所),會是高教大災難。看起來是間接證實了,進入百大才是高教學校存活的大關鍵,只可惜又荒廢了十年。
要達到這個進入百大的目標,當然可以先去分析現在掉在100名附近的學校有哪些?各有何強處?何弱點?回頭看看自己學校目前的落點,然後列出去弱存強的策略,全力迎頭趕上。我想做這些分析,不會太難,各校都可以做,只是多數在做完分析,發現現實一堆困難後,或把策略束之高閣,或轉而另闢較輕鬆之蹊徑,最終仍在原地踏步,空嘆一場春夢。因此,如何強力兌現這些救亡圖存的策略,非有破釜沉舟之決心無以為之。
其實,高教學校(尤其是私校)的困境常常是惡性循環造成的,先是少子化,然後學生少=>收入少=>學校節流(剋扣系上經常門或資本門經費、縮減教師上課時數、縮減教師輔導學生經費)=>教師無心=>口碑差,接著繼續沉淪。
學生越少(程度也變得更低)=>收入越少=>學校過度節流(拒絕投入設備維護經費、剋扣教師薪水、獎金)=>教師離心=>口碑更差,最後則被惡性漩渦吞噬。要救亡圖存,就是要下決心反轉這個惡性循環,亦即盡速找到反轉點,然後傾全力啟動正向循環機制,才有機會免於被吞噬的危機。
所謂的正向循環機制,基本上是這樣的:董事會有心=>學校團隊有方=>教師有感=>學校口碑出現正向反轉,只要口碑變好,學生就會逐漸變多=>董事會就越敢做=>學校團隊就越敢衝=>教師就越有信心=>口碑就越好。當學校已建立起堅強的口碑後,學生程度也會產生質變,然後「追英趕美」,最後進入百大就不再是夢想。底下對這個正向循環機制再做些闡述。
決心反轉並開始啟動正向循環機制的那段時間,其實是最辛苦、最危險的時間,這時最重要的是董事會的企圖心,尤其董事長,要在態度上強力放送擬反轉學校口碑的決心,在財力上則透過大膽但可行的籌畫,來強力支持學校的所有改革;學校團隊則要在董事會的支持下,籌畫並確實執行學校應興應革事務,從校舍的更新、設備的更新、教師的獎勵、學校定位的釐清(教學或研究偏向)、配合而來的院系的變革、到學生的招攬策略等,目的是讓學校耳目一新;這些行動會自動在教師端產生巨大的正向能量,絕大多數的教師會配合學校在教學與輔導方面的規劃,強力看好學生的學習成效,強力培養學生的競賽能力;然後學校的口碑就會在不同學校的教師與學生圈發酵並逐步擴散。這個正向循環最有趣的地方就是,董事會/校方的努力所造成的成效,會快速地被教師和學生的表現放大,相輔相成來加快口碑反轉的速度。最後,學校不管在硬體還是軟體都會呈現驚人的兌變:董事會越樂於投入、學校越樂於投入、教師越樂於投入、而學生越喜歡學校。
讓我舉一個我們都很佩服的啟動正向循環機制的案例。這個案例是北部某所技術學院,之前董事會包含三股勢力,因此每三年就會協調或輪流從一股勢力產生校長,校長產生後自然很難大刀闊斧進行改革,因為總欠缺另兩派系的支持,學校因此不能免俗地逐步掉入惡性循環的漩渦,大家也自動把這個學校歸類到退場的前15名,教師之間聊天時看到的該校教師就是標準的三沒幫(沒信心、沒熱誠、沒未來)。曾幾何時,我們發現事態改變了,該校教師變得信心十足、憧憬未來的目光炯炯有神。原來是董事會已轉手,由單一團隊掌舵,董事長藉機啟動正向循環機制,投入巨資開始做校舍翻新、設備更新的基礎建設、也沒再聽說過有教師薪資糾紛,更有遠見的是把上游高中職買下,以確保生源。有了董事會的強力支持,校方當然樂於借風駛帆,進行學校改革,才沒多久,就看到學校的氛圍劇變,教師有了感動、有了目標、有了成就感,學生在持續改造的校園內,自然也變了個樣,這些都很快會變成口碑,推升學校,現在我看再也沒有人敢小看這個學校了。
這樣的例子其實還不少,早期我曾看到某校董事長為了教育部評鑑,直接與校長到各系聽取評鑑簡報,當場下指令:所需經費我全部支持,但是就是要拿第一等,這種魄力,就是啟動正向循環機制最重要的動力,決心一下,事在人為,再多的難題都可以克服。當然,我也聽到許多負面例子,例如最常被列為學校無法再起、也最難克服的問題之一是地點。就舉也常被歸類到前15名退場學校、偏處三芝的某科技大學為例,該校所在地被戲稱鳥不生蛋、烏龜不上岸,學生怎會有興趣來玩?碰到目前家長又多受囿於就地升學的地域性觀念下,要跟在大都會捷運站旁邊的某些科大拚比,確實很難。但是如果該校有人看了這篇文章後,仔細回顧學校這幾年的作為,或許會發現學校之所以無法重現之前的口碑,董事會的眼界、企圖心與魄力,不足以有效啟動正向循環機制,可能才是最重要的因素,地點當然很重要,但是還是有方法克服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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